2014年10月28日 星期二

經常被人搞混的蒙古歷史③ 完結編

――本次內容以第十七代皇帝妥懽.帖睦爾時期為主――


一、關於伯顏與第一皇后伯顏忽都的關係


沒有關係。
兩人並不是兄妹,也不是親戚,甚至連出身的國家都不同。
以中書省右丞相的身分加封太師頭銜的伯顏出身於蔑兒乞部,妥懽.帖睦爾第二任第一皇后伯顏忽都是弘吉剌部出身。弘吉剌的伯顏忽都無疑是繼承著乾草原傳統,即使立於皇后之位也依然過著勤奮節儉的身分,遵照《大札撒》的規範自我約束,從不怨恨任何事。當她薨逝後,第二皇后肅良合(蒙古語朝霞之意)的完者忽都見其衣著破舊弊壞,不似立於天上人之位的皇后所應有之豪華富貴,因而嘲諷她「正宮皇后,何至服此等衣耶!」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聽聞死訊,為此慟哭不已。

「伯顏」的蒙古語意思是「富有的」,與意為「鐵」的「帖木兒」一樣是當時相當常見的名字。例如同時期的高麗王王祺在與蒙古相關的外交場合上就自稱為肅良合的伯顏.帖木兒。
附帶一提,「鐵木真」在蒙古語的意思是「鐵匠」,與「帖木兒」同樣具有「Temül」此一動詞字根,其所代表的含意除了「鍛造」外,其典型的蒙古式解釋為「不理會騎師,隨心所欲自由奔馳的馬兒的眼神」。
換言之,繼承此一字根的鐵木真,便獲得了唯一絕對的力量――那就是憑藉自己的意志來選擇該前進的道路。因此他才能無時無刻思考著對人類最好的未來、並且自由地進行選擇。

二、關於伯顏與脫脫的關係


兩人是叔姪關係。
先後以中書省右丞相之姿主掌朝政的伯顏與脫脫同樣是蔑兒乞部出身,同時脫脫的父親馬札兒台也是伯顏的弟弟。
在內戰皇帝選舉中擊敗表態支持燕.帖古思的中書省左丞相伯岳吾的唐其勢並在隨後鎮壓由他發起的叛亂抗議選舉不公的示威遊行,擁立妥懽.帖睦爾繼承當選帝位的右丞相拔都兒(勇士)蔑兒乞的伯顏,正處於長達70年、朝著蒙古襲來毫無理由的大規模天災最為嚴重的時期,一開始就面對令政權搖搖欲墜的嚴峻考驗。
然而伯顏並未採取如西側領土般成為伊斯蘭國家、融入當地社會的道路,相對的他強調著蒙古人的優越地位(雖然伯顏其實是阿速特人出身),廢止了用來攏絡士人的科舉制度(雖說科舉本身的功效就令人質疑,在全盛時期憑科舉出身的官僚不到一半,絕大多數都是以推荐或恩蔭就職),並試圖以大屠殺的恐怖政策強行鞏固政權。不只是皇帝,連其姪子答剌罕(自由人)蔑兒乞的脫脫也對以肅清、勞動改革來強化人民對國家的忠誠心的政策感到反感與憂心,伯顏因而遭到去職,於左遷廣東的途中去世。
另外,於伯顏左遷期間(1340年3月~10月),中書省右丞相是由脫脫的父親蔑兒乞的馬札兒台暫代。

三、關於燕.帖木兒與伯顏的年紀


一般因為欽察人伯岳吾的燕.帖木兒在第十一代皇帝也孫.鐵木兒駕崩後便長期(1328~1333年)執掌朝政而認為燕.帖木兒比伯顏年長,其實兩人歲數差不多――或者說伯顏較為年長。
伯顏在1299年曾以武將的身分,跟隨時為懷寧王的第八代皇帝海山參與與海都(注:窩闊台汗孫,部分學者認為他被帝國西側領土的代表推選為皇帝,或許也沒有發生這件事,只是確立海都獲得較高的優越地位)間的戰鬥,伯顏就是在這個時候獲得了拔都兒的稱號。
另外燕.帖木兒的祖父欽察人庫莫奚(總督)伯岳吾的土土哈及父親床兀兒也參與了那次戰鬥,因而海山即位後授予燕.帖木兒知宣徽院事與左衛親軍都指揮使的職位。伯顏則因為第九代皇帝壽山解散了尚書省(主管財政)的緣故,於也孫.鐵木兒在位時期擔任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位於右丞相、左丞相下,相當於省秘書長的官職),之後則升任中書省左丞相,被視為燕.帖木兒的左右手。

四、關於第二皇后肅良合的完者忽都

監察御史李泌言:「世祖有誓:子孫不得與高麗女子共事宗廟。陛下踐世祖之位,何忍忘世祖之言,乃以高麗女並位宮中。今災​​異屢起,河決地震,盜賊滋蔓,皆陰盛陽微之漸。乞仍降為妃,庶使三辰定位,災異可息。」不聽。卒成亡國之禍雲。――柯劭忞《新元史.列傳第一》
1335年,皇后伯岳吾的答納失里因兄長唐其勢、塔剌海的叛亂而遭到牽連,試圖窩藏塔剌海而在上都宮外由蔑兒乞的伯顏以毒酒毒死。為此必須選出新一任皇后。
妥懽.帖睦爾原先屬意立深受其寵愛的肅良合的完者忽都為皇后,但以蔑兒乞的伯顏為首的棟樑重臣們卻群起反對,並將她視為「亡國之禍雲」。最後妥懽.帖睦爾為了平息眾怒,只好立弘吉剌的伯顏忽都為皇后。
重臣們的反對並非沒有理由,除了立后本身就與政治聯姻(注:藉由讓雙方確立姻親關係,象徵結為同盟,藉以迴避戰爭、確保王位等具目的性的婚姻形式)牽扯不清外,更重要的是他們正處於危急存亡之秋,救亡圖存的危機意識驅使他們必須維護成吉思汗及承繼其黃金血胤者所具有之權威、神聖性、超越性等等權力概念,「若不為之,王權將無法支撐」。皇后出身的駙馬王國(khari),固然是屬於廣義的定義下的蒙古人――也就是在成吉思汗駕崩前就已經隸屬蒙古的國家。一旦讓肅良合的完者忽都成為皇后,血統便將迅速劣化,對於早已把成吉思汗的不可侵犯性牢牢刻劃於血的記憶中的重臣們,說什麼也無法接受。
此外,還有一個理由――內戰的形式。
蒙古人向來厭惡見血,不論內戰或是政爭都會以迴避死傷的型態呈現,而且在尚未演變成內戰的政爭狀況下,往往只會以左遷來解決問題。即便是蔑兒乞的伯顏,最後也只是左遷。蒙古人從以前開始就是這麼活過來的,他們理所當然接受這樣的內戰形式。
另一方面,《大札撒》嚴禁以殺害篡奪的方式取得皇位,規定處死皇室成員必須為全體皇族的共同意志,但后妃似乎不在規範內(至少貴由汗已讓她們不在規範內),太皇太后弘吉剌的卜答失里也正是因為忘了這項規範而失腳。弘吉剌的伯顏忽都很清楚這一點,因此才會一直安分守己不惹事端。但肅良合的完者忽都不是如此,以鬥倒、鬥死對方為主要目的的政爭,才是她所身處的世界。
棟樑重臣們比身為皇帝的妥懽.帖睦爾還早就認清楚這一點。
肅良合的完者忽都於1340年生下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自然而然被冊封為第二皇后,這次沒有任何人阻礙,蔑兒乞的伯顏因在中書省右丞相任內激進的政策正遭到貶謫,連太皇太后弘吉剌的卜答失里也已經不在了。
而她也沒有背叛重臣們的擔憂,展現其傑出的鬥爭技巧,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順利成為皇帝,在此一目的下的前提便是樹立自己的派系。蒙古人向來只在皇帝駕崩後才考慮接班的問題,除此之外最多是爭奪敬酒時的優先順序。
沒多久她將自小一同在宮中長大的親信肅良合的朴.不花安排至妥懽.帖睦爾身邊隨侍,並擔任掌管皇室財政的資正院使,並任用其親信怯烈的搠思監為中書省右丞相(1357年、1360年3月~1364年5月)。憑藉著皇帝妥懽.帖睦爾一再包庇,進一步干預官僚任職,汗庭(注:一般指大蒙古國中樞所在,不一定等同於帝都)內外約有九成以上都成為她的爪牙。既然已經樹立黨羽,接著便是逼使皇帝內禪,此刻的敵人只剩下皇族宗室,以及忠心耿耿的棟梁重臣――所謂的反皇太子派
隨後中書省右丞相蔑兒乞的脫脫與左丞相賀惟一(因賜姓拓拔氏,後改名為太平)因拒絕協助發動政變而相繼被流放並殺害。而後在其授意下朴.不花與怯烈的搠思監誣陷早從成吉思汗時代便追隨歷代皇帝的譜代部將的後裔、鎮守大都西側要衝大同的重臣散只兀的孛羅.帖木兒,同時他也是反皇太子派的重要支持者。妥懽.帖睦爾迅速接納他們的要求,解除散只兀的孛羅.帖木兒的一切職位。但不只當事人,皇室宗王們也都對此一決策感到不滿,並不惜採取清君側(注:出自《公羊傳.定公十三年》,意指驅逐國君身邊之惡人)的手段。受迫於壓力,妥懽.帖睦爾取消了對孛羅.帖木兒的懲處,下令處死朴.不花與怯烈的搠思監。
此舉堪稱是第二皇后曠日廢時的政權奪取計畫的重大挫敗,而無疑也激怒了肅良合的完者忽都。隔年(1365年),她假借皇帝的敕令王保保(過繼給舅舅乃蠻的察罕.帖木兒後改名為擴廓.帖木兒)率兵包圍大都,藉此逼迫妥懽.帖睦爾退位,擁立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稱帝。然而王保保在觀察首都狀況後,拒絕讓麾下軍隊進入帝都。
就像這樣,早已對肅良合的完者忽都的行徑感到心灰意冷卻又不願狠下心進行處置的妥懽.帖睦爾,從此醉心於飲酒與製作各式機械與器皿,在工匠的世界中找到成就感,並藉以逃避現實成為盒裝族。而在汗庭內外,奮力於救亡圖存的忠臣們與第二皇后的長期紛爭,一直持續到帝都陷入紅巾軍之手都還未結束。

五、關於對附庸國高麗政策


按照大蒙古國不干涉各構成主體內政的慣例,即使1287年將征東行省改設為常設機關(注:所謂的征東是表示向東方――即日本發起攻勢的意思,是戰爭狀態下的臨時機關,分別於1281年、1283年、1285年設立,隔年即裁撤)後,大元.兀魯思仍然不會特意干預其內政,不過卻擁有廢黜高麗王的權限――當然,這是名義上賦予各構成主體首長統治權的皇帝理所當然的權力。
原則上,高麗王兼任征東行省左丞相一職,實質上也是最高長官。第十代皇帝碩德八剌曾計畫改設為三韓行省並取消高麗王的頭銜,將高麗作為皇帝直轄領的一部分,但因樞密副使王約反對而作罷。碩德八剌最後也沒有時間推動這項計畫。
高麗王遭到廢黜的理由大部分是朝廷內部政爭,除此之外就是在位者本身的德行或是強行實施不利民眾的政策,難以忍受的重臣發起不信任案並向皇帝派來的大使投訴,在位者隨後必須向大使進行說明,若是無法提出合理的解釋就會被廢黜。
只有極少數因蒙古中央方面的喜好決定,這實在只能說是特例,而且與大元.兀魯思內部多數重臣的意見不合。
這名受害者就是與妥懽.帖睦爾同時代的高麗王王祺。
作為高麗王的王祺本身極熱愛高麗本身的文化,對當時已日益蒙古化的朝廷與民間現況大感憂心,唯恐高麗文化會在有生之年消失的他,積極尋求自立的道路。1356年聽聞蔑兒乞的脫脫已於前一年去世的消息後,王祺便立即下令要求高麗軍渡過鴨綠江,攻陷位於遼陽行省開元路、管理朝鮮半島東北部的最高行政機構雙城總管府,藉以表達獨立的決心。汗庭對此沒有絲毫反應,眼前遭遇的災難讓他們無暇在意這件事。
真正產生問題的是另一件事。
1355年,第二皇后肅良合的完者忽都遠在高麗的家族,因大司徒奇轍的謀反罪行遭高麗王王祺夷族,她對此感到憤慨,日日夜夜對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訴說「你必定要為你祖父報仇」,同時數度要求作為皇帝的妥懽.帖睦爾將其廢黜,給予最嚴厲的懲罰。
妥懽.帖睦爾汗於1363年終於同意廢黜。雖說太尉札剌亦兒的納哈出曾主導一次(1361年)對高麗的征伐,但主要目的是圍剿向高麗方向竄逃的紅巾軍,並未打算與高麗軍發生衝突。然而該年年底,幾乎無視於汗庭的意志,在第二皇后肅良合的完者忽都,資正院使肅良合的朴.不花,中書省右丞相怯烈的搠思監主導下,由倭寇、傭兵組成的1萬人部隊向高麗發起侵略戰爭,但在渡過鴨綠江後沒多久就遭到伏兵奇襲全滅。
王祺於1364年取得了妥懽.帖睦爾汗的諒解而復位,不過高麗王后寳塔失里(忽必烈汗第二子真金太子第二子答剌麻八剌庶長子魏王阿木哥子孛羅.帖木兒之女)卻在翌年年初遭到權臣李仁任毒殺,失去長年唯一的理解者的王祺從此變得像廢人一般。
於是肅良合的完者忽都的復仇成功了。

六、有沒有可能向西側領土發動征服戰爭


只要名義上大元.兀魯思汗仍是大蒙古國皇帝就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仔細想想,當世界這個酒杯聖杯已經遭到汙染,將邪惡之酒灑向大汗靈旗(Sulde )下的大地之際,各聯邦管區的統治者們光是治理自己旗下的領土就已經相當吃力了,疲於奔命而難以保社稷的他們沒有多餘的武力對外開戰。
就算有戰火,他們也會盡可能控制在自己的聯邦管區內。



其實會弄出這個企劃,就只是為了這一次的內容呢!
「喂!」(偽.以下「」皆同)
哈哈!
「你還笑!沒想到又是一如往常過分的理由呢。」
也不能這麼說啦……畢竟都起了個頭,當然要讓這個單元繼續下去啊!
如果不快點讓它結束,之後有很多事都卡著沒辦法做呢~
「你是說之後打算在文字放置區進行的發表嗎?《 Remix World —芽玖音的幻想世界—》也只剩下終章,差不多要開始寫下次作品了吧?」
嗯、就是說啊。
我為了這次的企劃虛耗了一個星期調查資料、整理資訊,雖說可以當作以後創作的素材,但接下來的事應該沒辦法用吧。
「我想也是呢。這次的內容實在太偏了。」
是啊、世界觀也好捏他也好,這次整理的資料都不適用呢~
「那下一次的作品內容呢?」
場景的設定大致上都好了,預定登場的角色設定也大概就緒了,也有一定的大綱安排……大體而言是沒什麼問題了吧。
「畢竟你是個設定廚呢……
這我無法否定唷~
我的狀況是――為了怕驟然激起的靈感被忘記,就會立刻把它記下來。記著記著,再稍微整理一下,就會變成較為完整的設定了。
「所以下一部作品的設定,就是從長期累積的靈感而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呢。
我是這麼期望的。
「還來啊!」

二〇一四 十月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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